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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鏡小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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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鏡小淮

短短兩分鐘裏,蘇荔腦洞大開,閃過許多念頭。

她想起前不久在app看到的讀者評論:岑離倒在馬路上失血過多兩周年了,大大你回來救救他吧。

結局停在那裏確實缺德又倉促,一共三位主人公,女主被迫害失憶,男主失血過多並疑似反水,甚至一直以來幫助他們尋找真相的警察大叔也遭遇不測,而一向毫無存在感看起來純良無害的男二卻與女主父親的死因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總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蘇荔有些心虛的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做自我介紹。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越淮青原本緊皺的眉頭鎖得更深。

蘇荔主動問:“越總,我的簡歷有哪裏不對嗎?”

先前去過那麽多家公司面試,沒有一個人對著她的簡歷露出這種表情。

“杭大會計學系來我們雲鏡做財務出納?你確定嗎?”

“是我不夠格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幹這活兒有點大材小用了,能問問你為什麽要來雲鏡工作嗎?”

“呃。”本來是備胎來著的……

蘇荔喜歡畫帥哥,也喜歡看帥哥,更何況越淮青身形氣質絲毫不輸coser,這不特別有緣分。

除此之外,蘇荔面試公司沒有二十家,也有十幾家,越淮青是唯一給她倒水的人。

況且他們還有貓咪啊,誰能拒絕邊當社畜邊擼貓的誘惑。

不考慮了,今天必須拿下這個offer。

蘇荔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從小也沈默寡言,對討好人那一套異常笨拙,所以她用最簡短的一句話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是,這裏適合做夢吧。”

那位HR說得沒錯。

想刷經驗和找跳板,就應該到小型一點的公司,實打實學習業務,熟悉了解公司運作。

蘇荔需要一份激動人心的工作,拯救自己屢屢碰壁後岌岌可危的自信。

而眼下,雲鏡就是最合適的選項。

雲鏡畢竟是動畫公司,財務部屬於邊緣部門,忙也是分季度的,只有項目期啟動初期會比較辛苦,所以比起大公司的工作來說要輕松很多。

工資不高在意料之內,有餐補,雙休正常已經很讓人慶幸了。

祈禱早點通過試用期吧,否則按她原來在杭城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存款撐不了多久。

“還有一點要提前跟你溝通。”

“您說。”

“最近公司正在喬遷,人員流動比較大,很多部門人手不足,新人可能會被派遣參與一些不在職務範圍內的工作,希望你理解。”擔心蘇荔不樂意,越淮青還解釋,“不過不是每個月都這樣。”

“明白。”

這倒是能接受,以前蘇荔在體制內就經常一個人幹三五個股室的活。

談到末尾,越淮青抵著下巴告知她上班時間。

就這樣定下來了……?

難怪先前那個員工說CEO會自己看著辦,果然很隨意。

“這樣吧,我們先加個微信,我拉你進群,有些公司的註意事項我讓員工發你。”

蘇荔拿出手機:“行。”

掃碼,添加新聯系人。

蘇荔手指抖了一下,還真是簡明易懂接地氣的網名“雲鏡小淮”。

申請通過。

蘇荔想起來問新公司地址:“能不能問一下新公司地址在哪?”

“我把定位發你。”

“好。”

埋頭操作期間,走廊突然生出一陣動靜。

“欸,簡總你怎麽來了?”

“越淮青呢?我抓他回去睡覺。”

一道極為冷淡的男聲。

蘇荔下意識看了下空調,沒打開啊。

後背居然冒出涼意。

會議室門哢嚓一聲,被推開。

“幾天沒睡覺在那畫圖,也不怕猝死。”

來人身量高大,把門外暈進的光線擋了徹底。

能把淺色襯衫和休閑褲穿這麽性冷淡的人太少見。

他表情並不舒展,一個眼神像雪壓下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荔不由地心臟一縮。

不過下一秒他便不著痕跡地挪開,微微蹙眉看向蘇荔對面的人。

越淮青緩緩回頭,從後腦勺就能看出心虛。

他問:“你怎麽來了?”

“挺能騙啊越淮青,不是說自己在家?”他斂了斂眉眼,字裏行間給人一種不容反駁的威壓。

越淮青的氣勢頓時弱了很多:“公司是我家,你有意見?”

“現在,馬上,坐我車回家睡覺。”

“那也得先讓人姑娘面試完吧,出去出去。”他不耐煩地揮手。

“越總。這,這位是?”

“簡昀星,雲鏡的聯合創始人。”越淮青言簡意賅介紹。

“那不,也是老板?”蘇荔直起身,“老板好。”

簡昀星沒給她的諂媚太多眼神,微微點了下頭,下了最後通牒。

“我去車上等你,給你十分鐘。”

好冷漠。

蘇荔長舒一口氣。

幸好自己不在他手底下幹活。

被這麽耷著眼簾看一眼,心裏都直打鼓,一整天下來還得了!

趕上運氣好,新公司搬到市轄區中心,以後通勤也不必來回折騰,蘇荔對這份工作最後的一絲顧慮終於打消。

再度確認完工作細節,她這邊沒疑問了便收拾東西告辭。

走出大門,呼吸到新鮮空氣,心情果真愉悅不少。

蘇荔打開導航往公交車站走。

好友盛迎擔心她面試碰壁,連發好幾天信息給她打氣。

蘇荔立刻報喜:[小小工作,拿下!]

她倆昨天還煲了一晚上電話粥。

蘇荔說這個月再找不到工作,幹脆乖乖回家承受秋女士的怒火算了,大不了再去考個教師編,秋女士總不能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盛迎道出真相:“你要是灰頭土臉回來,能有好果子吃嗎?怎麽樣都是死,你還是找完工作再告訴阿姨真相吧。”

搞得蘇荔因為這句話失眠,一直到兩三點鐘才睡。

說實話,現在她的處境特別糟糕,眼睜睜看著死期將至,又不敢輕舉妄動,簡直是折磨。

雲鏡這份工作來得太及時。

舊公司偏僻歸偏僻,但真的蠻安靜,沒什麽車流,蘇荔戴上耳機,神經跟著松懈幾分。

接下來應該有機會好好逛一下申城了,大好春光在匆匆中消磨,陽光明媚的天氣不出門踏青也太可惜。

杭城的早春比不得申城,三四月份雨季漫長,霧氣彌漫個沒完沒了,常常讓人看不清高聳建築的輪廓,過人行道時也總要把傘擡開,仔細辨認車有沒有靠近。

不上不下的氣溫讓人不琢磨不出著衣規律,穿多了是累贅,穿少了又不扛風,所以蘇荔是真的不喜歡下雨。

來申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原先她覺得廈門也不錯,有海有花,但大學同學就是廈門人,她說廈門的雨天不比杭城少,蘇荔癟嘴表示嫌棄,故而打消念頭。

其實到現在她還是渾渾噩噩。

自從去年十一月遞辭職報告,等走完離職流程,才恍然季節已經從冬天過渡到春天。

獨自在家待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雨季,整理好心情,她鼓起勇氣坐上來申城的飛機。

一輛黑車在路沿停下。

越淮青降下車窗,探出半個頭:“蘇荔,要不要我們送你一程?”

“越總。”蘇荔摘下耳機,“可以嗎?”她試探地報了下地址。

越淮青詢問駕駛位人的意見。

蘇荔乖巧地垂手等待。

“答都答應了,還問我?”怪好聽的聲音,怎麽被他斷句得這麽冷淡。

蘇荔聽見了,連連點頭,深呼吸一口,打開後駕車門。

“麻煩你了,簡總。”

“順路。”

一時無話。

手機攥在手心已經震動了兩次。

蘇荔掛斷一通,但緊接著,盛迎又鍥而不舍撥過來。

蘇荔有點為難。

“有急事?”越淮青很快註意到。

“能接個電話嗎?”

越淮青側頭清了清嗓子,簡昀星沒說話,調低正在放送的電臺音量。

蘇荔松了口氣:“謝謝。”

電話一接通,盛迎的大嗓門差點沒把蘇荔喊聾:“荔枝,秋阿姨微信裏找我了!”

蘇荔心裏一咯噔:“她問你什麽?”

“向我打探你有沒有在處對象,什麽啊,怎麽這麽突然,我都不敢回了。”

蘇荔卡殼兩秒:“你實話實說就好了,我也搞不懂她想幹嘛。”

大學時因為談戀愛沒報備就被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頓,每次回家必勸分,反正蘇荔已經對自由婚戀不抱任何希望,心態很平穩。

“我是怕她再問別的,我說漏嘴。”盛迎一激靈,“她不會想讓你去相親吧?”

可能性很小。

蘇荔才畢業多久,憑秋女士的控制欲,最起碼也要把關個一兩年,替她篩選個靠譜的。

“怎麽會,她一心招入贅呢。”

“那入贅都是什麽歪瓜裂棗,你堂姐結婚的時候你也看到了。”

“……”蘇荔確實沒辦法反駁。

“你偷偷辭了工作去申城,我們雖然替你捏一把汗,但也覺得你的選擇是正確的,早該這樣了。”盛迎對秋亞閔是有心理陰影的,還記得她歇斯底裏讓蘇荔去死的畫面,天下哪有這樣的母親,盛迎到現在都想不通,“對了,你現在找到工作了,準備什麽時候跟阿姨交代?我擔心你拖得越久她越生氣。”

“你先正常回她消息吧,我的事……”蘇荔默了兩秒,“我盡快跟她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好吧。”

掛斷電話,蘇荔不自覺嘆了聲氣,差點忘了自己在兩位老板的車上。

“不好意思。”車廂就這麽大,盛迎的話他們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蘇荔覺得難為情。

事實上這時候假裝沒聽到更尷尬,越淮青就不著痕跡地問了句:“你這是,離家出走了?”

“算是吧。”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家人嘛……”興許是忘了下一句要怎麽安慰,越淮青噎住,“呃,肯定都嘴硬心軟。”

蘇荔輕輕嘆了聲氣,這就是旁人不懂了,秋女士可不一定。

秋女士是嘴硬心冷。

一直沒開腔的簡昀星,淡淡從後視鏡瞥了她一眼:“你膽子挺大的。”

“朋友也這樣說。”蘇荔看著鏡子裏他的眼睛,“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爭取到24歲該有的自由。”

她的語氣很沈重,沈重得不知令人如何破解。

思忖良久,越淮青咧著牙,輕輕握拳給她打氣:“加油。”

“來申城有人帶你兜過風嗎?”簡昀星問蘇荔。

“還沒有。”蘇荔搖頭。

“想兜嗎?”他說,“帶你去看日落。”

這麽突然?

越淮青先激動起來:“走吧走吧,我沒靈感的時候經常讓他載我去。”

“我,那就——”

“誒?”

油門一踩,車輛行駛至南浦大橋。

蘇荔被突如其來的增速嚇了一跳,卻很快被車窗外的風景吸引過去:美到不成樣的落日餘暉,像將整座城市的建築都染成赤金緋紅,鋼骨水泥一點一點向更遠處延伸。

一覽無餘的寬闊天空,令她心曠神怡。

“好漂亮……”她出聲重覆道。

滾滾江水就在腳下,這樣極致的美景是真實存在。

蘇荔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確從杭城逃出來了,這段時間憋著的濁氣和抱怨總算有地方消化,長久以來頗為僵硬的身體突然卸力,頹喪的當下似乎找回了一些能量。

車上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仿佛各有心事,就連蘇荔都忘了原本的目的地是哪兒。

路燈一盞一盞亮,從南浦大橋一直亮到濱江大道,這段寶貴的路程在不舍中結束。

還記得下車時,簡昀星微微彎唇,含著清淡笑意,用與先前完全不同的音色對她說:“歡迎你來申城。”

清雋的側臉陷於光影之下,柔軟而沈靜。

她呼吸微窒,告別略顯慌張。

不過是來到申城第34天,觀看了一場完整的落日,她卻有種預感,興許這才是故事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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